2025年10月18日至11月3日，諾貝爾文學獎得主莫言與著名書法家王振聯合策劃的「放寬心‧吃茶去攝影書法展」，在香港中央圖書館展覽廳盛大舉行。這場跨越六載方得實現的藝術盛會，共吸引逾三萬人次參觀，創下近年同類型展覽的觀展紀錄。展場中央，一幅氣勢恢宏的《香港萬福》書法作品最受矚目——濃淡相宜的墨色與剛柔並濟的筆法，凝聚著藝術家對香港這片土地的深厚情感與真摯祝願。

■ 展覽緣起：六載耕耘終成果 文化傳承顯初心

此次展覽的構想最早可追溯至2018年莫言在北京時間博物館舉辦的「墨跡展」。當時數位香港文化界人士專程北上觀展，深受其獨具一格的書法藝術打動，力主將此展引入香港。王振當場承諾全力推動，並於次年成功確定香港中央圖書館作為展覽場地。為確保展覽質量，莫言與王振更兩度親赴香港實地考察場館，其重視程度可見一斑。然而，隨著2019年社會環境變化，原定展覽計劃被迫暫緩。

儘管如此，兩位藝術家並未放棄與香港市民分享藝術的初衷。他們創新性地在灣仔高士打道祥豐大廈外牆及紅磡過海隧道入口處，展出了巨型書法作品。莫言選取李白《魯郡東石門送杜二甫》中「何時石門路，重有金樽開」的詩句，王振則書寫杜甫《春日憶李白》中「何時一樽酒，重與細論文」的佳句。這種將古典詩詞與現代城市景觀相融合的藝術呈現，在香港尚屬首創，不僅引發市民熱烈討論，更為都市空間注入濃厚人文氣息，被藝術評論家譽為「南國兩塊屏」。此後，莫言特意創作「李杜一樽酒，莫王兩塊磚」一聯，以此紀念此次特殊的藝術實踐。

同期，二人創立「兩塊磚墨訊」微信公眾號，莫言闡釋其命名內涵：香港的兩塊大屏既是實體藝術呈現，更蘊含「拋磚引玉」的深意，期望引發更多藝術對話。在公眾號第二期內容中，莫言發表《兩塊碑，兩首詩，兩位英雄》一文，詳細記述為抗日英雄趙尚志與趙一曼題寫碑文的創作歷程，展現其深厚的家國情懷與對英雄先烈的崇高敬意。自2019年至今，該公眾號已持續更新逾270期，內容涵蓋書法藝術、詩詞創作、攝影作品與旅行隨筆，形成獨特的文化傳播平台。

2023年，莫言與王振再度造訪香港，於環球貿易廣場101層茶敘時，窗外維港霧靄朦朧的景致激發二人對香港文化生態的深入探討。王振當即決意重啟擱置多年的展覽計劃，此構想獲得香港大學中文學院全力支持，中央圖書館總館長李美玲女士與知名媒體人江美儀女士亦積極協助，終使展覽得以成功舉辦。

■ 展覽內容：創新呈現引矚目 文墨相融見真情

是次展覽共展出近80件精選作品，涵蓋書法、攝影及多媒體遊蹤紀錄。其中書法作品突破傳統裝裱方式，創新採用燈箱展示，透過精密的光影調控，完美呈現墨色層次與筆觸韻律。據策展團隊介紹，近七成展品精選自「兩塊磚墨訊」過往內容，系統性地呈現了自2019年以來的藝術探索軌跡。

展覽設計理念由莫言與王振親自構思，借鑒了他們多年來遊歷世界各地博物館、藝術館的經驗積累。莫言在接受本報專訪時表示：「藝術視野的拓展需要不斷學習，看得越多，對自我的要求就越高。」展場內同步播放的遊蹤紀錄片，生動再現了兩位藝術家在黑龍江東極廣場雪中揮毫、非洲納米比亞海灘以枯枝作書、西安碑林潛心臨摹、江南古樓靜心創作的珍貴片段，充分體現其「文墨共生」的藝術理念。

香港政務司副司長卓永興先生親臨觀展後表示，莫言與王振的作品不僅展現了高超的藝術造詣，更傳遞出深刻的人文關懷。在導賞過程中，觀眾彷彿跟隨藝術家的腳步，重歷其六年來的創作旅程——從肯尼亞大草原的黃金鱷、金錢豹、角馬群，到希臘帕特農神廟、埃及開羅老城、法國凱旋門落日、印度洋衝浪體驗、黃河壺口瀑布奔流、張家界天門山險峻、黑龍江東極廣場極光、雲南梅里雪山壯麗與哈尼梯田秀美，每一處風景都化作藝術創作的靈感源泉。

莫言在分享會上特別提及非洲動物大遷徙帶給他的藝術啟迪：當目睹斑馬與角馬群冒險渡河時，他深刻體悟到「無論在動物世界還是人類社會，總需要先行者勇於犧牲，才能引領群體前進」。當時他剛完成話劇《鱷魚》的創作，對遷徙途中遇到的黃金鱷魚感觸尤深。展覽中特別展出他以左手書寫的《鱷魚》劇本選段，成為觀眾關注的焦點。

■ 藝術創新：左手執筆破陳規 返璞歸真見本心

莫言將書法創作生動比喻為學習游泳：「我家鄉的人大多會游泳，但若要達到專業標準，就必須改變自然習得的姿勢，遵循規範動作。」為突破固有的書寫慣性，他刻意改用左手執筆創作。這種看似「笨拙」的嘗試，反而造就了返璞歸真的藝術效果，令人聯想到弘一法師晚年刻意追求的「孩兒體」書風。這種稚拙中見真淳的藝術境界，正是西泠印社拍賣會上其楷書作品《放下》以510萬港元成交的關鍵所在。

莫言謙遜地表示，自己的書法境界尚未達到弘一法師「純如清水」的高度：「我現階段的書法還像濃油赤醬的紅燒肉、辛辣夠味的辣椒，距離清水的純淨還有很長的路要走。」

展覽特別設置的對談環節，邀請到香港著名學者兼書法大家金耀基教授與莫言、王振進行藝術對話。三人漫步展區，莫言與王振逐一講解作品創作背景，金教授則適時給予精闢點評。他特別細品了莫言手書的詩詞作品，認為莫言自謙其書法為「墨跡」，實則體現了「自信方有謙虛」的藝術胸襟。金教授盛讚莫言書法氣勢磅礴、獨樹一幟，而王振的作品則展現出深厚的傳統功底與精湛筆法。

■ 詩禪意境：七律抒懷見性靈 茶禪一味悟人生

展覽中另一備受關注的作品，是莫言創作的七律《遙望柏林禪寺》。這首詩記錄了他在辛丑冬月與王振同遊趙州橋時，因疫情影響未能進入柏林禪寺的獨特心境：「駐足凝神聽梵音，柏林禪寺柏森森。寫詩最忌雕蟲句，學佛應持童子心。知道死生皆定數，方能筆墨見高襟。放寬心境吃茶去，大義微言夢裡尋。」

莫言在作品闡釋中表示，詩歌創作不應過度追求辭藻雕琢，而應回歸自然本真；學佛修行則需保持童子般的純粹初心。他特別強調，即使當時未能進入寺內，但在門外靜心感受，已然與佛境相通，正如明代詩人藍智在《訪房岱不遇》中所寫：「山色當窗見，猿聲隔樹聞」——雖未得見其人，卻已領略其境。

詩中化用唐代趙州禪師「吃茶去」的著名公案，道出「放寬心境」的人生智慧，這不僅成為本次展覽的主題，也是莫言與王振合著作品《放寬心‧吃茶去》的靈感來源。

■ 藝術公益：福澤香江傳溫情 慈善義舉顯擔當

展覽期間，莫言與王振特別準備了三百幅親筆書寫的「福」字作品，贈予前來觀展的市民。這不僅是藝術家的心意饋贈，更是自2022年起建立的慈善傳統的延續——當年「福」字義賣所得全數捐贈西部地區先天性心臟病患兒救治項目。2023年，他們更發起「與莫言同行」公益行動計劃，據公開資料顯示，莫言個人已通過該計劃累計捐款超過一千萬元人民幣。展廳中王振書寫的「與莫言同行」主題作品，既是藝術展示，也是慈善理念的傳播。

■ 展覽尾聲：筆墨傳情頌萬福 藝術潤城啟新篇

展覽中最具標誌性的「香港萬福」四字，凝聚著莫言與王振對香港的美好祝願——通過筆墨藝術連接傳統與現代，讓高雅藝術真正融入市民生活，為香港送上最誠摯的萬福之願。

在展覽開幕式上，莫言特別向媒體介紹了背後的策展團隊——一群來自多元背景的文化愛好者：包括金融界的藝術支持者、資深文學愛好者、文化推廣工作者及普通企業職員。這個團隊在一次茶聚中萌生展覽構想，在莫言與王振的藝術指導下，憑著對文化的熱忱與堅定信念，精心打磨每個展覽細節。

整個開幕式的場地布置與活動執行，均由嶺南大學與浸會大學的在讀學生負責；提供給媒體的新聞資料、攝影與錄像工作，也全由非專業出身的團隊成員獨立完成。展覽籌備者對社會各界的支持表示衷心感謝。

本報記者作為團隊一員，深感榮幸能參與此次文化盛事。正如莫言在開幕致辭中所言：「我們是小人物，辦大事。」這句話既是對團隊的肯定，更是對每個平凡個體的激勵——在這個時代，真正推動社會進步的，往往是那些心懷理想、默默耕耘的實踐者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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